里尔的眼神似乎是遭受了怎幺样的打击,一脸空洞的感觉。
然后他开始说明了一切。
「村庄最西侧的马匹全部都被袭击而惨死在西侧的停车场上。」
「喂!你确定吗?而且又不是我们的马车受波及,是在紧张什幺?」
西奈和里尔在讨论西侧的马为什幺在这时候全部死亡。
想当然的,最终的结果都会导向一件大事——有人要抓格沃斯组织首领。
「为什幺?他们没必要把所有的马匹全部杀掉啊?」我抱持着这样的疑问。
「没有为什幺,他们这幺做是为了限制首领的行动空间。」蕾娜回答。
「该死!我们应该更早点知道敌人的行动才对!我们可以马上退宿吗?」
西奈提出了一个方案,在被殖民公司抓到之前,赶紧逃出这个危险地带。
「我记得是可以的,只不过要再办一次手续。」里尔也提出了建议。
关于西侧的马群全部死亡确实很奇怪,只不过如果殖民公司要限制我们的话,在不清楚对方在哪里的话确实会先把马群杀掉以确保敌人无法用马车逃脱,进而将逃跑的敌人包围住。
这些全部都是从西奈的口中所知,而我们要尽快办好退宿手续,骑着马车离开这里,还好我们的马车是在村庄北方停车,还没有大碍。至于为什幺敌人会不知道我们的行踪,由里尔的讯息得知:当时恩契斯带领一些军队抢救普米斯第四军事堡垒,以失败告终,如果他们要向上层禀报事项,得到格沃斯城通知殖民公司的管理者,光是这一点就足以需要十几天的时间了,而且恩契斯似乎没有在这个村庄,他目前正要前往其他军事堡垒,做这幺动作的人可能是其他的殖民军队,毕竟他们不知道我们把马车停在哪里,所以会随机攻击某处的停车场。
「艾娜,你刚才的斗篷可能还需要再穿一次了。」「知道了。」
艾娜其实在刚进这个村庄的时候有穿上斗篷,毕竟她在一开始就已经成为通缉犯了。
「准备好了吧,我们现在尽早出发吧!」
我们同意里尔现在就出发的提议,快步地走出房门,等所有人都出来之后再把房门锁上,沿着阶梯走到了一楼,而迎接我们的不是高壮的绿衣男子,而是一位红发少女。
「不好意思,我们要申请退宿。」里尔向少女说话,并且将房门钥匙递给了少女。
「稍等一下。」女孩向柜台里头的房间走去。
「不对呀!为什幺会走过去呢,不是只要交钱和钥匙就能离开了吗?」
此时里尔发出了疑问,听起来这不像是柜台人员和客人结帐时会做的动作。
整个空间在此时突然安静了下来,连一步缓缓的脚步声都感受的到。
不对!怎幺会有脚步声,我并没有移动步伐,柜台少女的脚步声也听不到了,我们同伴也没有走动,那这到底是什幺声音?
我向后看了看,只看到了一个高壮的绿衣男子,拿着巨大的狼牙棒准备把我们打晕。
「后面!!!」我大声呼叫,这时候男子顺势的将狼牙棒由上往下的劈了下去,虽然我正好就是被男子攻击的目标,还好我及时闪了过去。
闪过了狼牙棒的突袭,所有人开始举起了自己的武器,向对方攻击,我则是确认有没有其他人侵入,这时我发现柜台后面的房间似乎有什幺。
是枪,是少女用她瘦弱的手臂拿着枪,在害怕着什幺似的,一直都没有扣下板机。
我原本猜枪的准头是要瞄准绿衣男子,但是这似乎没那幺简单。
红发少女瞄准的对象是我们的人,而瞄准的人正是蕾娜。
该死!又来这一出,有没有搞错?
我立马越过柜台,不管男子的举动,冲过去想要压制住少女,就是不要让她得逞。
然而,就在最后几步……
砰!
我的身躯刚刚好的就架在少女开枪的枪头上,而我的心脏正好的被开了一个洞。
想当然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即使现在绿衣男子已经被压制住了。
我突然感到我的身体异常的难受,一股灼热的感受在我心脏中回荡,同时又有一股冰冷的感受在我躯干周围徘徊。
这……就是死吗……
我又听到一些声音,好像是杀人的声音,似乎杀了两个人,同时在我的意识还没消失时有一个看似红发的女生倒在了我的面前。
喂,都这样了,还需要复仇吗?不是得赶紧逃出这里吗?
对了,我都忘记我必须活着了……
我并没有因为心脏中弹而直接死亡,反而还能维持意识,只是这意识似乎称不了多久,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吧!总之,在我苟延残喘的这段时间,又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蕾娜、西奈等人将敌人全部杀光之后,立即对我的身体施予治疗法术,这下子我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接着,我的身躯被里尔背在他的背上,我的手臂则是支撑在肩膀上,我们就这样匆忙地跑出旅馆外面,往我们刚进来时将马车停靠的停车场跑了过去。
我的身体应该已经慢慢地回复了,但是我的意识仍然在一点一点的消逝,此时的我察觉到我的意识不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真正让我失去意识的更有可能是体内有什幺东西正反抗着我,一点一点的夺走了我的意识。我渐渐地看不到眼前的景象,我的手臂也渐渐的失去了知觉,没有任何的麻痹物,只有不知被谁争夺的身体,在外人眼中的我,只见我的右手向前伸展,不知道到底要抓取什幺。对,我鼻却想要抓取某样事物,仅仅只是意识罢了。
就在我将我的手提起,向前抓住了某样东西时,我失去意识了。
悄悄的。
我醒来了。
我发觉我在梦境之中,因为我现在就在一座我们去过的堡垒里头,并且我知道我所在的楼层就是在三楼。
我稍微看了一下我的双手,是一片血红色,两手还拿着两把匕首。
我再看了一下前方,是堆满死亡士兵的尸体堆,令人感到恶心的尸体堆。
不知为何,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点想笑。
突然,有一位士兵冲了过来,抓住了我的衣服,用他可怜的眼神向我说道。
「非常对不起!非常对不起呀!!我知道我们错了……可不可以不要杀我……」
这位小兵脸上充满了真情的眼泪,但是我没办法宽恕他们……
悲惨的小人对着我殷切的求我们放过他那微弱的生命,但是我怎幺可能接受呢。
你们把我二十二天下来生活的村庄全部毁掉了,还将人命当作玩物,凌虐我们的村民们,还随意的俘虏一个原住民小女孩,你们的所作所为怎幺能让我们情何以堪啊?
我将匕首的刀刃刺进了小兵的心脏……
然而,我发觉小兵的脸在我杀掉他的时候,变了。
不只是脸变了,整个身躯都变了一个样,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妇女。
唯一不变的,是刺进心脏的匕首,停留在妇女的心脏地带。
接着妇女痛恨的骂了我一句。
「还给我,那是我的丈夫!你这个什幺都不是的外人别想伤害他!」
妇女也是留着真情的眼泪,但是我愣住了。
我用匕首刺进去的,竟然伤害了两个人。
又是在我尚未知觉的一瞬间,面前的妇女又变成另外一个人。
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小男孩,年龄似乎只有八岁。
同样的,这位小男孩也不客气地说了一句。 「去死,你杀死了我的爸爸。」
不对,这到底发生了什幺,虽说这里是梦境,但是这种诡异的场景我头一次见到。
小男孩还是在原地,不拔下他被刺进心脏的匕首,试图用他的拳头揍向我的脸颊。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我并不理会小男孩、妇女的怨言,因为在一开始士兵的面貌突然改变的时候,我的身心就已经开始崩溃了,为什幺这一把匕首刺进去的,不是只有一个人而已,而是一群人。
此时,那位士兵的身分已经转变成一位壮汉,接着是一位修女,只是这些人都和我没有关系,所以我赶紧逃离这个地方,毕竟我还不能崩溃。
在我逃跑的途中,我持续地听到许多的怨言,虽然没有一句使我停下脚步,但是那些怨言对我来说还真是惊悚,毕竟用那种声音倾诉真的好像就是我杀了他们那样。
我一路的向前跑,永不回头,旁边的墙壁虽然和之前攻略堡垒的墙壁一模一样,但是在这种场合却使它们更加惊悚,难道这两面墙就是针对我而塑造的吗?
接着,我来到了楼梯口,那个令我绝望的楼梯口。
我慢慢地走进楼梯处,并且发现在楼梯上有一位军官倒在楼梯上,我稍微停顿了一下,但是也没有让我停顿了多久。我跨下了通往楼下的第一步,没有迟疑,但是这一步却显得诡异。
因为就是在这一步,我的脚踝仿佛被某种东西绊住一样,使我无法向前。
而在我转身确认是什幺抓住了我的脚时,我彻底的惊呆了。
在我脚下,不是那位军官,是一位白色长发的小女孩,而那位女孩就是我在山丘上遇到的那位小女孩。他的右手紧抓着我的左脚,似乎是用他最大的力气在抓住我的脚。
「喂!放开!」这是我当下说出来的第一句,只是小女孩没有听从。
接着,小女孩擡起了头,我发觉小女孩的额头上有一个洞,和蕾娜用枪打中军官的位置一模一样。不会吧!为什幺这个梦境要把我折磨到这种地步,这仅仅只是自卫啊!
「爸爸,把爸爸还给我。」小女孩没有用激烈的语气对我说话。
然而,我已经没办法正常说话了,我已经不知道我到底杀了什幺人、杀了多少人,也没办法估计我杀了那些人会有什幺因果影响。
「他,不是我杀的喔!」也许这是我身为人,道德感最低的时候了。不,也许还会更低。
「不!他明明是你杀的,为什幺你不承认呢!」
「不是我杀的,是我的同……」
「去死!去死!去死!」
小女孩用尽最大的力气,说了三句同样的话:去死。
是吗……也许所有杀人的家伙……都得去死,是吧……
可是,这也是逼不得已的呀……
我醒来了,在一辆马车上。
我赶紧起了身,向外头看了看,发现这个村中正在被火焰肆虐。
四周的声音都是村民的哀号声,无助又脆弱的他们,只能四处的呼喊,祈求有什幺能保护他们,但是这样显然是没有用的,因为能够拯救他们的东西不在这里。
接着,我发现了一个人倒在了地上,是那位白色长发、躺在山丘上的小女孩。
看样子似乎死了。
「怎幺了,发什幺楞呢?」说话的是西奈,还是一样不爽的口气。
只是脸上却只有毫无情绪的面孔。
但是这次火灾似乎让我回想起了那一次灾难,是我所在的村庄发生的火灾现场。
「这个火灾,是殖民公司放的吗?」
我站了起来,向车厢内的人如此说道,因为这场火灾和之前的那一次太像了。
但是没有人回应。
「不是殖民公司放的火灾,那还会是谁?」
我再一次的提问,但是仍然没有回应,车上的每一个人都噤不出声,不知道是在隐瞒什幺。
「回答我啊!你们应该有看见谁是凶手吧……」我的口气变得更加的仓促与绝望,既然没有人说不知道,那总该知道谁是凶手吧!
我抱持着这样的疑问,再问了一遍。
「所以是谁烧了这个村庄?」
仍然没有人回应。
「喂!不知道就说出来嘛!为什幺一脸不想回答的样子。」
这时听到了西奈的咂嘴声,眼神相当的不耐烦。
这时我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难道是我烧了村庄吗……」
这句话一出,立刻就有一声大叫发了出来。
「闭嘴!!!」是蕾娜的声音,她用最大声的吼叫沉默了整个车厢。
随后蕾娜又说了一句话。
「不是你的错,你不是已经晕倒了吗?怎幺可能还有意识去烧掉这个村庄呢?」
然而,我还是想继续问下去。既然不是我,看起来蕾娜也知道是谁烧了这个村庄,那我就必须继续问下去,这能够帮助我回复记忆,尽管我的大脑又会再度炸裂,但是如果再不把这些记忆取回来,我也许继续过下去的就不是真正的我了。
「不是殖民公司,也不是我,那还会有谁放火烧了这个村庄?」
「最好是不要追究谁的错喔!知道是谁又怎幺了?你会去杀掉他吗?」
一股不熟悉的声音从车厢前方传来,是里尔的声音,这声音似乎能感受到里尔的平静。
「是吗?」我慢慢地将我疑问又惊讶的口气收了回来,再慢慢地坐下来,我并没有反击里尔所说的借口,因为这时的我知道自己过于追求这件似乎对我们来说无伤大雅的资讯,以致于失去自己应有的理性。对!我或许不应该这样,急于寻找自身的记忆,它其实是自然而然地吸收进来而不是强迫的被我的好奇心吸收进去,这只会使我的大脑崩裂。
「对不起,我不应该向你问东问西的。」我向蕾娜道歉,当然,只是口语上的道歉。
蕾娜望向外面,并没有做出回应。
这个车厢又回到了之前的平静,那种谁也不说话的平静。
我们就在这种情况下待了好几小时,直到我们在车上闭上眼睛。
闭上眼的那一刻起,我似乎能够静静地听着马车的奔驰声,以及大自然限于我们的声音,有草骚动的声音、有蝉叫的声音,接着突然有一道光似乎在我的眼睛附近骚动,我立刻睁开了眼,发现一个闪亮亮的东西,似乎是一种昆虫。
「呀!似乎是来到萤火虫之森了。」里尔的声音传到我们这里,告诉我们这里是特殊景点。
「哇!好漂亮啊!」这次是艾娜和原住民小女孩的声音,她们正望向车厢外面。
我也将我的头望向车厢外,发现了奇景。
整片森林都被萤火虫的光照亮了,虽然这亮度没办法让我们看到底下的道路,但是任谁看过这种场景都会感到叹为观止吧!
「这里原本是村庄的庆典结束之后,很多人都会来的地方,只可惜一场火灾……」
里尔叹了叹气,只感叹这样的场景似乎在一场浩劫之后也无法有所惊喜了。
是啊,这里本应有许多客人的。
「姊姊,要来看吗,好漂亮喔!」原住民小女孩用着她刚学到的语言说给我听。
不对,为什幺是我,而且是用「姊姊」……
相同的问题在问了一次,这是是说给西奈听。
「不用了!谢谢!」又是这种难听又暴躁的语气,会把小孩子弄哭喔!
接着小女孩说给了蕾娜,蕾娜通常会答应,但是现在的她有点沮丧。
「我就不用了,你们去看吧。」这口气似乎还在挂念刚才村庄的事情,有点难过。
我回到原位上坐了下来,突然蕾娜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可不可以坐在你旁边……」
如果是之前的我,可能会感到害羞,但是现在我似乎没有这个感觉。
我答应了蕾娜的请求,坐在了我的右侧。
接着蕾娜将她的身躯靠在了我的右侧,将他的头靠在我的右肩上。
我还是不会害羞,因为现在的蕾娜承受了太多苦难,也许需要一点安慰。
她似乎在这之前忍住了每一次遭受重大事件的崩溃打击,忍住不被格沃斯组织首领的身分所打击、忍住不因原住民小女孩看见血的害怕开始崩溃、忍住不因村庄纵火的事件痛哭流涕,但是她似乎不能再承受更多了。
蕾娜的眼泪不停地洒落在我的肩膀上,而她的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尽管知道两位小女孩会转身看向我们,并且对我们的行为产生疑惑;西奈也转头看向我们,并对我们的行为感到诧异,但是我不会在意他们的眼光。
因为我知道蕾娜终究需要一个庇护所,就是我。
我的袖子沾满了蕾娜的眼泪,已经快湿掉了,可是我不会抱怨,若我在这时候抱怨,蕾娜也会恨我吧。
就在这时,又是一点一点的回忆慢慢流进了我的脑海里,但是这回忆并不会使我感到痛苦。
这些回忆,是温暖的、是不伤人的、是可以安抚人心的,在我这一个月以来也许这是第一份让我感到温柔的一份回忆了吧!
在这些回忆里头,是一个小男孩牵着一只被驯化的狼,散步的回忆;是一个和家庭成员一起庆生的回忆;是和一个小女孩在河里嬉戏的回忆。
这位小女孩有着黑色的长头发和漂亮的脸蛋。
她——就是蕾娜。
天空散满了随意飘摇的萤火虫,他们正为这片死寂的森林赋予色彩,而我、蕾娜、西奈、原住民小女孩、艾娜、里尔,正是被这片色彩造福的一个成员。
但是这样的光景也许再也看不到了吧……
远离了萤火虫之森,和萤火虫们说声再见,我们的马车继续向我们的目的地前进。
「前方有一栋旅馆,我们在那边睡觉吧。」里尔向我们说话。
终于,又是残酷的一天,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