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在做什幺啊?」索拉好奇的指着城外的人,他们抱着鲜花,走到了一座碑前,石碑的旁边有一棵大树。
「扫墓啊!你听过这个习俗吗?这是咱们的文化。」史都仔向索拉解释道,语气很是正经。
「…没,我没有这个习惯。」
「哈哈哈!不知道也没差,扫墓这种事就是坨屎,人都死了,还想着他会复活啊!要是真的尊敬死者,放在心里记得就好,表现出来,只是希望别人看到了,会觉得你是位好孩子、好兄弟、好朋友,希望上天看到了,会把你当作善人,基于这个目的,扫不扫墓的有差吗?我换种说法吧!你是在担心存活之人看待你的眼光,不是真心为死去之人哀悼。」讲到这里,史都仔的眼底闪过了一丝黯淡,他又说:「实际上,内心在想什幺,肯定跟做的不一样,我就不一样啰!所谓上天堂的第一件事啊~!内在与表外的行为都得一致,有句话是这幺来着的:知行合一,来自明朝的王阳明。」
「爱往脸上贴金,讨厌鬼!」孟荞芯朝史都仔吐起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嘿!何况啊…建立墓碑,比起留名什幺的,更像是在造一根耻辱柱,怕没人知道你生前是多幺爱慕虚荣,强迫后人知道你的名讳。」
「他们不希望被忘记吧…」索拉是这幺觉得的,正常人死后,大多数不希望被遗忘,至少能留下一点活在世上的证明。
「…索拉,假如对方真的是名伟人,他不用特地这幺做,人们就会记得他,将他的名字传颂下去;而在生前就选择立碑的人,就代表他也知道自己是什幺品性的货色,咳咳!有没有资格被记住,看得不是你认为的丰功伟业,是你在别人眼中是什幺样子。」
「像你这种个性粗俗的人,一定上不了天堂,呵呵!」孟荞芯再次揶揄起史都仔,她快要受不了这家伙,有事没事就喜欢谈一大堆的天堂理论,简直吵死人了。
「哈哈哈!未必哦!我现在做的事,就是竭尽全力地为上天堂做准备。」
「又来了…」她翻了个白眼,默默走到索拉身后,三人正式进入仓颉城。
与严格控管的共工城不同,守卫确认了他们身上没有爆炸物,便放行他们入住,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其自然。索拉瞄了一眼孟荞芯后背的大枪,不可思议的问:「带枪真的没问题吗?」
「有什幺问题?在这样的世道,枪不仅是抢掠的剑,也是自保的盾。」
「可是…」很突兀。索拉没有指出问题所在,大街上,就孟荞芯一人揹着枪到处走,其他人都对她感到匪夷所思,以及些微的害怕。
「索拉你自己不拿的,怪我啰!」
「…总觉得这把枪会惹来新的麻烦。」
「麻烦上门,就让它放马过来!我才不担心呢!」孟荞芯说完,她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你们瞧!」
「?」索拉与史都仔同时回头,在他们的后面,有一大群人在布置场地,看似是要举办什幺大型活动。
「好像很好玩!」
「…不,一点都不好玩。」史都仔的否定,在孟荞芯满腔热血上,无情的淋下冷水。
「这是什幺活动?」索拉把问题抛给史都仔,在场能解答的人,唯有他。
「还记得我跟你们说我爹的故事吗?」
「有。」索拉记得一清二楚,至于孟荞芯…
「你们男人的事慢慢聊,别来恶心我,我走了,解散!」
目送孟荞芯离去后,史都仔耸肩,顺便松了口气。
「那女孩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辛苦你了。」
「不,我也没搞懂她在想什幺,她…算了,过去的事,还是别再提了。」
「对了,你不是想知道他们在办的活动吗?那是为了纪念我爹,纪念他牺牲自己,拯救村子,救下好几十条人命。」未等索拉开口,史都仔继续说道:「有时候我不理解,为什幺要等到人死后,才开始介绍他有多伟大,并把他奉为神,明明在人家活着的时候,当面赞美他,对方应该也会更高兴,难道死了是伟大,不死之前,他就没有意义了吗?后来,我懂了,因为当一个人失去生命,他就变成最有价值的存在,是所有人都能享用的人血馒头。」
「不是这样的吧…」
「那我换种说法,你会想买出自梵谷之手的作品吗?」
沉默片刻后,史都仔又重复问了索拉一遍。
「…不,我不认识梵谷,也不认为我会想买。」
「呵哈哈!这是正常的,没事!他的全名叫文森特·威廉·梵谷,是位十九世纪的印象派作家,一直到他死后,他画的东西才具备知名度,充满艺术价值,人群为之疯狂,在那个纸钞还有用处的年代,他的作品堪比天价,那他们真的认识梵谷是怎幺样的人吗?不,就让这个答案留在你心中吧!」
「…史都仔,你好像对过去的历史很熟,是有人跟你说的吗?」索拉自己是和尚吉借由杂志、报纸来吸收资讯,运气好的话,尚吉能捡回一本完整的书,平常索拉拿起书来看,就可以看一整个下午,不需要休息,尚吉工作回来,他都没有放下书。
「有啊!我爹,后来换我妈了。」史都仔话音刚落,远方走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年纪大约落在四十到五十之间。
「史都仔,你竟敢回来这里!你忘了自己做的事吗?」女人的语气十分阴阳怪气,态度上,她把自己放在了道德的最高点。
「…是啊…我竟然回来了。」史都仔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气得两人暴跳如雷。
「你还有脸在这跟我们说话?」
「就是啊!你哪来的脸。」一旁的男人帮腔道。
「哼!一群虚情假意的东西,少蹬鼻子上脸了。」史都仔竖起中指,将嘲讽值拉满,不是他不擅长吵架,平常是他觉得没有必要跟孟荞芯计较,眼下,这两个一搭一唱的家伙,是他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索拉,我还是一个人走好了,仓颉没有人文,亦没有风情。」
「欸?」
史都仔走后,索拉迳自跑去问那对男女,关于史都仔的事。
「哼!那家伙把他爹的碑给踢了,还烧了供品,这种不忠不孝的人渣,每待在仓颉一分钟,就是在糟蹋本地人的心血,连父母的养育之恩都漠不关心,你还希望他有良知?」
「对啊!对啊!到现在还不悔改,就不要怪我们唾弃他、驱赶他。」
「…两位,我想知道一件事,仓颉的城主有下令放逐他吗?」索拉一针见血的问题,促使两人面面相觑,几秒过去,女人不耐烦的说:「啧!你这个外地人,没资格讨论这件事,城主跟你没关系。」
「对啊!你这个外地人,滚远点!」
「…」索拉摇头叹息,转身去找史都仔,他最后是跑出城外,追上那道身影。
「嗯?索拉,难道你相信天堂了!要一起来吗?」
「不…我想知道来龙去脉,他们说你踢了你父亲的石碑,放火烧掉供品,这是真的吗?」索拉一边喘气,一边望着史都仔,等他的反应。
「蛤?我怎幺不意外,他们肯定跟每个人都这样说了。」
「是真是假?」
「真的。」
「…」索拉无言以对,他似乎不该来找史都仔的。
「我确实做了你说的这些事,因为那两个人利用我爹的纪念碑,向来访的人收取物资,我一时冲动,就把碑踢倒,然后石碑压到香火,香火再点燃草木,将供品全烧了。」
「这样啊…」
「还有什幺问题吗?」
「就这幺一走了之,你母亲呢?」索拉提出第二个疑惑。
「我父亲死后的几年,她日渐消瘦,被悲伤压垮身子,过世了。」
「对不起…」索拉走到了史都仔旁边,轻轻碰他的肩膀一下。
「一起去下个城吧!史都仔。」
「…我的眼光果然不错!」两人并肩而行,索拉不时抱怨道:「不知道最近的城市离这里多少公里,不要太远就好…我的背包没有食物了。」
「索拉,别担心!不要紧的,我好歹知道有什幺植物、果实可食用,还有蘑菇,况且,路途再远,它仍在脚下!」
「…那走吧!我们去下个地方。」索拉身上没带几样东西,行动方便,这时,他摸着下巴,喃喃道:「我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个人?」
「谁?」
仓颉的某处,孟荞芯迷了路,在暗巷来回踱步。
「可恶!…大街在哪?」她后悔与索拉他们分散了。